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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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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一旦有了疑惑,不解開就會無限放大,求知的欲望會讓人變得不清醒,尤其是此時被沐之秋這麽無遮無攔地問出來,蕭震天心頭的疑惑便再也壓制不住了。

只是,到底是皇家臉面,豈能容沐之秋當庭質疑?蕭震天遂怒道:“大膽沐之秋,皇家秘密豈容你在此胡亂猜測,來人,將她拖出去重責五十大板!”

五十大板,只怕打下去早就皮開肉綻了吧?不過沒說直接拖出去砍了,也就是皇帝老兒對自己網開一面了。

沐之秋尚未來得及開口反駁,沐忠國卻撲通一下跪倒在地,“皇上!秋兒她年輕不懂事,身子又贏弱不堪,經不得五十大板,老臣懇請皇上饒她一命吧?子不教父之過,老臣願替代秋兒受此五十大板,還望皇上成全!”

沐之秋楞住,這就是蕭逸猜忌的爹爹嗎?如果說半年前,因畏懼蕭逸的淫威,爹爹曾屈服,睜只眼閉只眼地將她送入“死亡村”,此時,爹爹卻是在用性命保護自己。她不相信花言巧語,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爹爹?”才喚出聲,淚水已蒙住了視線。

沐忠國並不看她,膝行幾步將她擋在身後,老淚縱橫道:“皇上!虎毒不食子,半年前老臣一時糊塗,眼睜睜看著秋兒被送去‘死亡村’見死不救,早該受那地獄剜心剔骨之痛,每每思及此,臣便追悔莫及。今日皇上若不成全,老臣便撞死在這勤政殿!”

“大膽!你父女二人竟敢要挾朕?”

“不止是秋兒和沐丞相,還有兒臣!”話音剛落,勤政殿的大門便被人推開,蕭逸應聲而入,瀟瀟灑灑地跪在了沐之秋的身邊。

沐之秋傻眼了,這蕭逸不是和蕭良去戶部了嗎?他們要將所有的救援物資檢查一遍,最起碼也要大半天的時間,怎麽自己前腳進宮,他後腳就跟來了?

“蕭逸?你?”

“沒事,只要有我在,誰也傷不了你!”

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便無遮無攔地向蕭震天遞下了挑戰書。蕭震天不敢相信地瞪著這個兒子,“逆子!你是想謀權奪位嗎?”

沐之秋心口一跳,這皇帝老兒傻了吧?知不知道自己給蕭逸扣了多大一頂帽子?蕭逸只說了那麽一句不著邊際的話,他就能想到篡權奪位,這古代的皇帝真的不愧叫做孤家寡人,即便是最賞識喜愛的兒子,在帝王的心目中,也沒有那個位置重要。

蕭逸不慌不忙地磕了個頭道:“兒臣絕無忤逆父皇之意,只是,秋兒是兒臣此生摯愛,兒臣不能見到她受絲毫傷害。秋兒一介女流,沐丞相又年老體弱,兒臣為人夫君,為人佳婿,還請父皇恩準容兒臣代秋兒受此五十大板。父皇是個至善至孝的性情中人,兒臣的心父皇定能明白,懇請父皇恩準,兒臣感恩不盡!”

蕭震天楞住,沐之秋也楞住。

他說什麽?她是他的摯愛?蕭逸的腦子是不是被驢踢腫了?要不是從跪下來開始,蕭逸的大手就始終緊緊握著她的手,沐之秋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睿智英明的靖王爺,冷血無情的靖王爺,頂撞自己敬愛的父皇,原因居然是愛慕她。

盯著蕭逸看了半響,蕭震天似乎才相信蕭逸說的話。只是一雙眼睛卻死死盯著蕭逸和沐之秋交握的雙手移不開來。此時他的心情很覆雜,按理說沐之秋本來就是逸兒未過門的王妃,逸兒對她生出愛慕之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。

其實剛才也是怒極蕭震天才會說出篡權奪位的話,自己最清楚,這種事,他的哪個皇子都有可能做,唯獨只有逸兒,他不會做,他太像他的母妃了,高傲狂妄得根本不屑於那麽做。

對蕭震天來說,逸兒墮入情網是件百利無一害的好事,那樣,他之後的計劃會實施得順利一點。說到底,逸兒仍是他最疼愛的皇子,他也希望逸兒能幸福。

但,逸兒幸福了,上官雲清該怎麽辦?那塊心病,當如何治愈?欠那個人的,當如何償還?

自從得知上官雲清和沐之秋在一起給“死亡村”的村民們治病後,蕭震天就再也沒有放松過對“死亡村”的關註。據他得到的暗報,逸兒、上官雲清和沐之秋三人在“死亡村”內相處得十分和睦,沐之秋對上官雲清比對逸兒更為親厚一些。可自己眼睛裏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樣,貌似不止逸兒用情已深,這沐之秋,也已動了情。難道他們已兩情相悅了嗎?

如果必定要傷害一個,那麽,還是選他吧,“逸兒你今日擅闖皇陵在先,再闖勤政殿在後,雖然事出有因,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,朕不得不處置你!”

蕭震天揉揉眉心,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,道:“來人!將靖王爺……”

“慢著!”沐之秋也給蕭震天磕了個頭,朗聲打斷他的話:“皇上說的正是,國有國法家有家規,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。既然皇上的家事便是靜安王朝的國事,為何不讓方大人來斷一斷這家務事呢?”

方志清的目光刷地射了過來,自古以來,清官難斷家務事,更何況是皇帝的家務事。方志清就算再不懂人情世故,再兩袖清風,也還不至於笨到引火燒身。皇上的意圖他早就看明白了,如果靖王爺是帥,沐大小姐就是車,皇上只不過想要舍車保帥罷了。

若不是沐丞相愛女心切,靖王爺又再犯擅闖勤政殿的大罪,只讓這沐大小姐領了那五十大板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雖說這麽做對對沐大小姐有點不公平,但連方志清都無法否認,這的確是最好的方法,皇上當真睿智英明,面面俱到。

即便靖王爺受罰,不過五十大板,比起那些重罪,這樣的處罰實在算不得什麽,這亦是皇上思慮再三後的結果,所有的關系都能平衡到位。

偏偏這沐大小姐不識好歹,非要將這麽個燙手山芋丟給自己,自己倒是接還是不接?方志清默不作聲,只靜靜地打量沐之秋。

蕭逸也不大明白,不由看著沐之秋低聲喚道:“秋兒?”

“放心吧!”緊了緊與他十指相扣的手,“你說過,君子有所為,有所不為。今天你我既是同命鴛鴦,便是同生共死又有何不可?”

“秋兒?”蕭逸驚呼,她說什麽?他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?倘若她說的是真心話,即便此時此刻就被父皇拖出去斬了,他也毫無怨言。

頑皮地沖他擠擠眼睛,似乎在說:“怎麽?你不信我?哪有那麽容易就讓我乖乖認輸的?放心,今日不但是爹爹,你我誰都不會有事。”

蕭逸雖然知道沐之秋足智多謀,又睿智鎮定,此時心裏卻沒多少底,但他又猜不透沐之秋到底想要做什麽,無奈下只好硬著頭皮沖她點了點頭。

重新將目光投向方志清,沐之秋問:“敢問方大人?我靜安王朝對於私自掘人祖墳之人如何處置?”

“只要情況屬實,當滅九族!”

好狠的刑罰,怪不得當初蕭良那麽反對。

“那麽,針對擅闖皇陵者,又該如何處置?”

方志清一楞,道:“誅連九族!”

好,又一個滅九族,又不是貓,還有九條命?這麽三砍兩不砍的,一百條命也給砍完了。

“那麽,民女再請問方大人,不得皇上宣召,擅闖勤政殿者,當如何處置?”沐之秋的臉色愈發陰霾,話雖是問出來的,但語氣卻更加肯定。

這一次方志清額頭上的汗都下來了,連蕭震天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。這個沐之秋到底要幹什麽?自己避重就輕地將掘人祖墳焚屍滅跡之事避開不談,只責怪蕭逸為情所困擅闖皇陵和勤政殿,誰都聽得出來,那五十大板,打得只是靖王爺的荒唐不懂規矩,哪有其他責罰的意思?怎麽偏偏這個沐之秋那麽不識好歹,竟像是不害死逸兒誓不罷休一般?

蕭逸卻像是聽明白了什麽,看著沐之秋的眸子不由地發亮,唇角也漸漸隱上了笑意。

他的女人,他早該相信她的不是麽?若沒有必勝的把握,她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以卵擊石的事情來?他的女人,只有他蕭逸的女人,才能在這種時候還談笑風生毫不畏懼,有妻若此夫覆何求?

見他已猜出了大概,沐之秋索性還蕭逸一個燦爛的笑容,繼續道:“最後問方大人,我靜安王朝的法令中,可有穩固江山社稷,造福黎民百姓者,重罪全赦的說法?”

方志清此時才明白沐之秋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,心中不由地對沐之秋刮目相看起來。難怪靖王爺這樣的人都會為此女犯下滔天大罪,竟是如此。只是,不知道這個沐之秋能如何替靖王爺開脫。

沐之秋眸光一凜,道:“我靜安王朝有法明令,若百姓請願,幫助百姓遷墳祭祖者,賞!庇護我靜安王朝千秋萬代,造福黎民百姓者,賞!不畏皇權,冒死向皇上諫言者,賞!”

三個賞,不但將先前眾臣給蕭逸擬定的罪名推翻了,還讓蕭逸變成了忠君愛民的至忠至孝之人,滿堂大臣們登時傻眼了。

連蕭震天都忍不住想要喝彩,他就說他看人豈能看錯,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女子,端得是治國良臣,亦是千古明君的左膀右臂,得她者,日後必將得天下。若不是自己年紀一大把,倒也想要去同逸兒和雲清爭奪一番。

沐之秋做事豈能讓人隨便揪住小辮子?開玩笑,她在二十一世紀開展傳染病防治的時候,第一項學習的就是個人防護,在她的人生信條裏,個人防護不僅僅是指她要保護好自己不受傳染病的侵害,更重要的是軟條件。

所謂的軟條件就是避免醫患糾紛,這已經成為現世裏醫學界的一項重要研究課題。在二十一世紀,不知道有多少患者比這靜安王朝的人難應付千萬倍,醫患糾紛在大多數人的心目中早就被定義為老百姓是永遠正確的,醫生永遠都是在強詞奪理推卸責任。不管醫生有沒有道理,老百姓都被看做弱勢群體。治病救人的醫生,在部分老百姓的眼睛裏,跟跨刀斂財不擇手段的壞蛋是同義詞,所以沐之秋每次帶著隊員出現場,都會跟隊員強調一件事,在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,醫德醫風至高無上,一定不能和患者發生沖突,引起醫患糾紛。

這樣的她,怎麽可能讓“死亡村”的後遺癥持續到現在?那上官雲清雖是個不問世事的世外高人,但卻有過目不忘的本事,對靜安王朝的歷史政治、金融貿易,乃至兵戎軍事都了如指掌。沐之秋早就將靜安王朝的法令從他嘴裏全都套了出來,既然知道了果,她要扭轉的不過是因,這個因,翻手是雲覆手為雨,那就是她沐之秋的本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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